士于中国文化_士与中国文化在线阅读_士与中国文化txt下载(10)
2.他们珍视自己的文人地位胜于商人身分,有时会以文化活动作为掩盖其实施或抑制真实愿望的方式。史籍与文书中记录他们文事及其业绩颇为详赡,而对其经商的细节却多有忽略,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晚明史籍将有些文人混迹商贾队伍,常常说成“隐于商”,如上文所提的马电:有人说他:“商隐习舻艘,酒德胜杯斚。篇诗出清恬,容止具安雅。”(注:《翏翏集》卷一三《纪哀诗二十三首》。)山人俞安期访郝仲隆于李坪,也说郝氏“商隐”坪上,但“工声诗,精内典”,因而赋诗赠之,诗中言:
十年商隐独称廉,颂酒耽诗兴转添。卢女乞书金缕曲,楚伦解问水晶盐……(注:《翏翏集》卷三一《访郝仲隆于李坪》,《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143册,第289页。)
也有被称为“市隐人”(注:《许文穆公集》卷七《竹石先生像祠记》,录于《明清徽商资料选编》,第448页。)的。对商隐,明末同出身于商人的星有一解释,他说:
世之论者,见牵车服贾之中有贤人焉,则曰是商隐也,此由好仕进遂以概天下之人……(商隐者)大都士其迹,而商其意,且非商之类正意也。(注:星:《味檗斋文集》卷七《寿仰西雷君七十序》,《畿辅丛书》本。)
他认为,人们往往从仕进的角度来评判天下人,所以看到商贩队伍中有才德之人,就称其为“商隐”。其实商隐人,士是他们的表面现象,商才是他们的真实意愿,但这还非其“正意”(正意是什么,这里未加说明,但从上下文看,正意可能是指渴望做贤德之人)。当然,对此绝不能一概而论,赵氏之话是否符合历史事实,也待考证。但从目前掌握的材料看,这些商贾文人及其子弟,只要与文搭上了边,多半更愿意被称为贤人、文人、士子、儒侠、处士,甚至山人,而不是商贾。他们的商业行为亦往往被其文艺才能所掩盖。这里既由他们的主观意识所决定,亦是世道使然。
3.商贾文人文化活动之目的,大体可借用晚明沈德符形容武臣好文的说法,“不过聊以自娱耳,非敢艺坛建旄钺也”(注: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一七《兵部·武臣好文》,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434页。)。他们中稍有成就或较知名者,大多得到文坛名士、闳儒大僚的引领、指教或奖掖。如方用彬及其身边的这批人,无不在汪道昆的羽翼下才稍成气候;如童佩,曾受业于归有光,王世贞、王稚登也给予扶持(注:王世贞:《童子鸣传》,录于《童子鸣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142册,第391页。)。不然,靠自己的力量,这类人是很难成名或扬名的。
4.文化商人,倘若以经商为实质性的职业,或以其个人才能、意志、智谋将两者有机结合起来,那么他们的文化则助益商业。如商人李廷芳,“幼业儒,于书无不涉(长业商)……卜居金陵,握奇赢以占消息。凡厥规为有大体、立纲纪、明约束、重然诺,一时怀策之士靡不推翁祭酒”(注:婺源《三田李氏统宗谱·明故光禄寺署丞冲源李公墓志铭》,录于《明清徽商资料选编》,第230页。)。其家业也必定丰饶。有文化更善于“握算计画,上佐诸父,下督掌计,而业日隆隆起矣”(注:婺源《三田李氏统宗谱·环田寿东世福公行状》,录于《明清徽商资料选编》,第259页。)。还有我们的主角——方用彬,也曾将文化造诣与其商业、店务结合起来(方用彬经营文化商品,其文化理应是最有用处的),如此,文化委实推动了商业。这种情况明史中屡见。可我们这里所列举的不少人,他们热衷文事,经商只是为了治生养文(或利用父兄商业资金治生养文),文事才是他们的生命依托。他们“志不在贾”(注:据《许文穆公集》卷七《竹石先生像祠记》记,(录于《明清徽商资料选编》,第448页)文林,“市隐人也……先生手一编,坐而贾焉,自称竹石先生。生平孝友,儒雅喜吟,数以佳辰结客觞咏竟日夕,其志不在贾也”。)。士于中国文化甚至“心否计然之术。惟延访诸士人,乐闻礼义以自提式”(注:歙县《许氏世谱》卷六《寿节妇罗孺人六十序》,录于《明清徽商资料选编》,第448页。)。上文提到的孙文郁,也说:“……使吾以贾起富,吾安能以质剂为诗书。”(注:《太函集》卷五○《明故礼部儒士孙长君墓志铭》,《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117册,第608页。)他不愿以商来替代诗书、来废弃文事。还有人干脆从商事中完全脱离出来:
戒骄戒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