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侠文化_隐士 蒋星_中国隐士与中国文化(5)
夫爱憎面背、乱白黝丹、浚奸穷黠、外良而中蜇,诸夏盖不免焉。若是而彬郁其容、宋甫鲁掖,折旋矩矱,将无为陋乎?夷之人乃不能此,其好言恶詈,直情率遂则有矣,世徒以其言辞物采之眇而陋之,吾不谓然也。
始予至,无室以止。居于丛棘之间,则郁也;迁于东峰就石穴而居之,
又阴以湿。龙场之民,老稚日来视,予喜不予陋,益予比。予尝圃于丛棘
之右,民谓予之乐之也,相与伐木阁之材,就其地为轩以居予。予因而翳
之以桧竹,莳之以卉药,列堂阶、辩室奥。琴编图史,讲诵游适之道略具。
学士之来游者亦稍稍而集,于是人之及吾轩者,若观于通都焉,而予亦志予之居夷也,因名之日“何陋”,以信孔子之言。
嗟夫!诸夏之盛,其典章礼乐,历圣修而传之。夷不能有也,则谓之陋,固宜。于后蔑道德而专法令,搜抉钩絷之术穷,而狡匿谲诈无所不至,浑朴尽矣,夷之民方若未琢之璞、未绳之木,虽粗砺顽梗,而椎斧尚有施也,安可以陋之?
斯孔子所谓欲居也欤,虽然,典章文物则亦胡可以无讲。今夷之俗,崇巫而事鬼,渎礼而任情,不中不节,卒未免于陋之名,则亦不讲于是耳。然此无损于其质也。诚有君子而居焉,其化之也盖易,而予非其人也,记之以俟来者。[26]
王阳明在龙场的居住条件虽然简陋,却一再地自己动手搭庵建屋,寻住古洞,而且不仅不以这种艰苦生活条件为意,还感到了一种恬淡之乐:“夷居信何陋,恬淡意方在”。“我辈日嬉偃,主人自愉乐”。阳明认为,不论身处什么样的逆境、面对怎样的艰难困苦,只要能够心安意定,就能安顿自己的生命,甚至获得自己生命所开发出来的愉悦快乐。阳明曾说:“此心安处,即是乐也。”[27]所以可以说,这种快乐的根源不是外在的,而是置根于自己的心灵的。早在王阳明赴谪前在狱中写的《读易》诗中就说:“《遁》四获我心,《蛊》上庸自保。俯仰天地间,触目俱浩浩。箪瓢有余乐,此意良非矫。幽哉阳明麓,可以忘吾老。”[28][于“遁”《易·遁九四》爻辞曰:“好遁,君子吉,小人否”。[29]君子能心安而退,终获吉祥,小人则难以做到。因此,王阳明愿意退归阳明洞天中过着一箪食一瓢饮的隐逸生活,自寻乐趣。正如阳明诗云:“却幸此身如野鹤,人间随地可淹留。”[30]
可见,王阳明的这种“孔颜之乐”首先是一种“心安即乐”之乐。正如王阳明后来所说:“‘乐’是心之本体,虽不同于七情之乐,而亦不外于七情之乐”。[31]“乐”不是别的东西,而是被阳明视之为“本体”,即心的本来状态。那么,什么是“心”的本来状态呢?就是“良知”:“良知者,心之本体,即前所谓恒照者也。”[32]也就是说,心之本体,就是“未发之中”的、“知善知恶”的、“无前后内外而浑然一体”的“良知”。这种良知使一个人的行为能同时符合内外两种道德标准、是非标准的要求,使自我的心灵与外部的世界相协调,从而达到心情顺畅、心安理得的状态。这种“心安”,在阳明看来便是“乐”了。所以,没有矛盾、不起冲突、不生愧疚的人生体验,喜怒自然、言行一致、“知行合一”、内心安畅的精神状态,就是“心安即乐”之乐。王阳明无论居住在石洞中或自己修建的草庵、木屋中,都欣喜满足,“安而乐之”,不以为陋也;甚至专门写《何陋轩记》,以示对这种简陋生活的安适之意。正象他为一位死于途中的吏目写的《瘗旅文》中自述的:“自吾去父母乡国而来此,二年矣,历瘴毒而苟能自全,以吾未尝一日之戚戚也”。[33]他还曾把自己的《何陋轩记》抄寄别人,表示“弟守仁谪居龙场,久而乐之”。[34][由于有这种安然、和乐的心态,才使王阳明很快就在龙场重构了一个自己的日常生活世界,请看其《龙岗新构》诗云:
诸夷以予穴居颇阴湿,请构小庐。欣然趋事,不月而成。诸生闻之,
看包装是过期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