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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大的绿洲 【学术对话】施展 王剑利:从“多元互构”的体系史看中国历史疆(3)

2018-02-03 16:03 网络整理 教案网

王剑利:您的这个“体系史”的解释逻辑可能会启发出非常多的延伸讨论。我还想进一步追问,从体系史的角度来说,您为什么说清王朝就是内部均衡的最高呈现了呢?

施展:政治体的规模不能无限度扩展。因为,伴随着群体规模的扩大,其组织协调的成本会上升,组织规模扩大带来的边际收益递减。在边际收益递减为零处,大致便是政治体的最适规模。具体的边际收益状况,需要通过复杂的财政史分析才能得出定量的结论,但是通过对历史过程的观察和分析,也大致可以得出定性的结论。

清王朝将中国体系的外部均衡转化为内部均衡,降低了组织成本,也带来了规模收益。但是随着清王朝继续扩展,组织成本上升,边际收益递减。组织成本有两个重要的约束条件,分别是地理和文化传统。地理决定了物质意义上的组织成本,文化传统则决定了精神意义上的组织成本。清王朝的扩展,基本上达到了当时技术条件下的最适规模。今天中国所继承的领土,基本上是清王朝的领土,这也是清朝时达到最适规模的一个直观呈现。边际收益还有个约束条件,就是与其他政治体的互动博弈关系,它会产生很大的外部成本,从而调整边际收益的均衡点。

3国家治理与边疆秩序:“大一统”与“因俗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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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剑利:这个解释着重于地理等物质约束条件。您刚刚还谈到了作为精神约束条件的文化传统,这与我们的专题有更大的关联性。在专题的系列文章中,我发现学者们对中央王朝经略不同边疆地区的叙述,基本涉及到两个中层逻辑,借鉴其他一些学者的观点,我将之归纳为“经略边疆的正当性”以及“经略边疆的技术”,前者以“大一统”和“华夷之辨”的意涵置换为核心,后者集中表现为“因俗而治”的制度策略。在您构建的体系史框架中,如何整合这两点呢?

施展:在我的解释框架中,这两点可以归并为一个问题:清王朝如何进一步降低组织成本,以确保统治效率?这里面就有两个向度需要分析。

一个向度是,王朝的自我理解,也就是您说的“正当性”问题,这决定着其政府可以运用的政策工具。中国历代王朝的自我理解基于儒家所主张的“大一统”与“华夷之辨”。这些主张的内涵,是不断进行着调整的。在宋、明等时期,“华夷之辨”经常会被具象化为种族差异;在少数民族入主的时期,“华夷之辨”则被转化为文明水准的差异,否则少数民族本身的统治正当性就难以确认了。而“华夷之辨”在最初也确实是对文明程度之差异的辨别,《春秋》里面说“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这里的华夷就与种族无关,只与文明与否相关。不同的自我理解所转化出的战略目标就会有着根本差异,所能动用的政策工具,也会有巨大差异。有些清王朝可能运用的政策工具,在明王朝的自我理解之下就很难被接受。

另一个向度是,“大一统”王朝必须因俗而治。中原、草原、西域、高原、海洋等地域都有完全适应着当地的地理—气候—生态亚区域所形成的秩序逻辑,需要采取不同的治理策略。中央政府因此需要对地方社会结构有很好的理解与把握,懂得如何以既存的社会与传统作为制度入口,将地方既存的社会结构嵌入到中央政府的治理结构当中,顺势而为。更进一步而言,这样一种因俗而治的政策工具,也正是因为王朝的自我理解的变化,而得以更加顺畅无碍地被运用起来。

王剑利:这样的宏观解释框架还需要回归到具体的历史进程中寻找支撑,才更为坚实。我们的专栏文章是对一系列重要历史进程的研究,其中也展现出这种深层的自我理解和治理逻辑。在学者的研究中,元明清时期是中国的历史疆域演变和巩固的关键阶段,是否有什么动力在引导着这一贯穿了600多年的历史进程呢?

理解这一进程,边疆治理的正当性就是一个重要的关注点,“大一统”和“华夷之辨”成为核心议题。历史上以农耕民族为主导的中原王朝延续的思想脉络中,“大一统”观念蕴含着“天下归一”的恢宏理想,却难以臣服“四夷”,难以将之实现为一种政治实践。由此,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长期的冲突对峙就被置于“华夷之辨”的对立框架中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