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下)【英】罗素.pdf(4)
即便你所认为的正义一方真战胜,那也因为该方拥有 优势力量之故。是的,力量常常依靠舆论,舆论又靠宣传;而 且当然,表面显得比你的敌对者有道德在宣传上是有利点,而 显得有道德的一个方法就是真有道德。因为这个理由,胜利 说不定往往落在具备公众所认为的道德最充分的一方。马基 雅弗利以为这不独是十六世纪时宗教改革运动成功的重要因 素,还是十一、十二、十三世纪当中教会权力增长的重要因 素,他这意见我们倒也必得认可。但是关于这点有若干重大 限制。第一,抓到权力的人,能够操纵宣传使自己一派人显 得有道德;例如,在纽约和波士顿的公立学校中,恐怕谁也① 不能提亚历山大六世的罪恶。第二,有些个混乱时期,明白 露骨的无赖行径屡屡成功;马基雅弗利的时期正是这样的时 期。在这种时代,往往有一种迅速增长的人性为己观,无论 什么事情只要它是合算的,一般人就看得下去。照马基雅弗 利自己讲,哪怕在这种时代,当着无知大众也宜摆出一副道 德面孔。这问题还能够更进一步来看。马基雅弗利持这个意见:文 明人几乎一定是不择手段的利己主义者。他说,假使有人在 今天想建立共和国,会发觉在山民中比在大城市的人中容易① 在美国的这两个地力,旧教徒势力非常大,谈论教皇的罪恶恐怕会惹起 公愤。
—— 译者第一篇从文艺复兴到休谟29① 做,因为后一种人恐怕已经腐化了。 即便某人是不择手段的 利己主义者,这人的最聪明的行动方针仍要随他须驾驭的民 众来定。文艺复兴时期的教会引起人人激愤,但是只在阿尔 卑斯山以北,才让众人激愤得酿成宗教改革。当路德开始叛 教之际,教皇的收入想必要超过当初亚历山大六世和尤理乌 斯二世倘如品德较好,教皇应有的收入;假若这点是实,便 是因为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人性为己观而致。可见,政治 家如果依靠有道德的民众,他们的行为比在依靠对道德问题 漠不关心的民众时要良好;他们在若有罪行就能够广泛传知 的社会里,比在有他们掌握下的严厉检查制度的社会里,行 为也要良好。当然,凭伪善总能够取得一定程度的成功,但 是通过适当制度能使成功的程度大大缩小。马基雅弗利的政治思想也如同大部分古代人的政治思 想,有一个方面不免肤浅。他满脑子是莱库格斯和梭伦一类 的大制法者,而想当然这种人不大管以前的社会情况,就创 立一个完完整整的社会。把社会看作是有机生长体,政治家 对它仅能起有限影响,这种社会概念主要是近代的概念,进 化论又大大加强了这个概念。这概念从柏拉图那里找不到,从 马基雅弗利那里同样也找不到。
与这种政治经济变革相适应,文化、科学上也开始有所反映.当时,欧洲是“政教合一”,罗马教廷控制了许多国家,圣经被宣布为至高无上的真理,凡是违背圣经的学说,都被斥为“异端邪说”,凡是反对神权统治的人,都被处以火刑.新兴的资产阶级为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掀起了一场反对封建制度和教会迷信思想的斗争,出现了人文主义的思潮.他们使用的战斗武器,就是未被神学染污的古希腊的哲学、科学和文艺.这就是震撼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文艺复兴首先发生于意大利,很快就扩大到波兰及欧洲其他国家.。哲学是所有学问中最为高深莫测的一个学问,因此爱好哲学、选择哲学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选择哲学也是出于各种不可言说的目的,对于哲学所说的一些言论,很多人是很费解的,有的甚至哲学家本身都无法解说,或是形象地表达,这就给哲学蒙上了一层深奥的色彩,但是我们生活中处处是哲学,哲学的学习有时会对我们处理事情非常有益,但是因为它的高深,很多人望而却步。近时海内鸿硕,努力于文艺之复兴,汲汲如恐不及,高掌远跖,驽骀者固乌足以追之。
埃拉斯摩 ()和托马斯 ·莫尔爵士 (ErasmusSirThomas)这两人,可算是北文艺复兴运动的典型代表。他们是 More① 本书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写的,这里说的德国指纳粹倒台前的德 国。—— 译者第一篇从文艺复兴到休谟31 亲密的朋友,有不少共通处。两人都学识渊博,固然莫尔博 学不及埃拉斯摩;两人都轻视经院哲学;两人都抱定由内部 实行教会革新的志向,可是当新教分裂发生时,又都对它悲 叹不满;两人都写一手隽妙、幽默而极度老练的文章。在路 德叛教以前,他们是思想上的首领;但是在这之后,新旧两 边的世界都变得过于激烈,他们这种类型的人就不合时宜了。 莫尔殉教死了,埃拉斯摩落魄潦倒。无论埃拉斯摩或莫尔,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家。我 所以论述这两人,理由就在于他们可为实例说明革命前时代 的性格,在这种时代普遍有温和改良的要求,而怯懦的人尚 未让过激派吓得倒向反动。他们又体现出抗逆经院哲学这件 事的特色,即嫌恶神学或哲学中一切体系性的东西。埃拉斯摩 (1466— 1536)生在鹿特丹①。他是私生子,因 此关于自己的出生委细,编造了一套浪漫性的假话。实际,他 的父亲是个祭司,一个稍有学问、懂得希腊语的人。
埃拉斯 摩的生身父母在他尚未成年时死去,他的那些监护人 (显然② 因为侵吞了他的钱)哄诱他当了斯泰因 ()Steyn 的修道院的 修士,这是他毕生悔恨的一步。监护人里有一个是学校教师, 可是他所知道的拉丁语比埃拉斯摩身为小学生已经知道的还 差。这位老师回复这孩子来的一件拉丁文书札,在信中说: “万一你再写这样典雅的信,请给加上注解吧。”① 关于埃拉斯摩的生平,我主要依据海辛哈 ()写的那本出色的传Huizinga 记。②,原书误作。—— 译者SteynSteyr32卷三近代哲学1493年,埃拉斯摩当上刚布雷地方主教的秘书,该主教 是金羊毛骑士团的团宗。这给了他离开修道院去游历的好机 会,只不过并非如他的素愿去意大利罢了。他的希腊文知识 当时还很粗浅,但他在拉丁语方面具备高度素养;为罗伦佐 ·瓦拉的那本论拉丁语的种种雅致的书,埃拉斯摩格外景仰 瓦拉。他认为用拉丁文和真信仰完全可以并容,还举奥古斯 丁和杰罗姆为例—— 看来他明明忘记了杰罗姆的那个梦:梦 中我主痛斥他读西塞罗的作品。埃拉斯摩一度入巴黎大学,但是在那里找不到对 自己有 益处的东西。这大学从经院哲学发端直到盖森①和宗教会议 运动,曾有过它的黄金时代,但是现在老的论争都干枯无味 了。
托马斯派和司各脱派原先合称古代派,这派人对奥卡姆 主义者论斥争辩,后者称作名 目论派又称近代派。终于在 1482年两派和解,携手一致对抗人文主义者;当时大学界以 外,人文主义者在巴黎蒸蒸日上。埃拉斯摩憎恶经院哲学家, 认为他们老朽过时。他在一封信里提到,他因为想取得博士 学位,竭力不谈一点优雅或隽妙的事。任何一派哲学,甚至 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他都不真正喜好;只不过这两人既然 是古代人,谈到时必须表示尊敬罢了。1499年埃拉斯摩初访英国,爱好英国的吻女孩子的风 习。他在英国结交寇理特②和莫尔,两人劝勉他不要玩弄文墨① 盖森 (,1362— 1428?),法国神学家,巴黎大学校长。——JeandeGerson 译者②,1467?— 1519),著名英国人文主义者,神学家;曾寇理特 (JohnColet 在牛津大学讲说圣经。—— 译者第一篇从文艺复兴到休谟33 上的雕虫小技,着手郑重的工作。寇理特开讲圣经课程,却 不懂希腊语;埃拉斯摩感觉自己愿在圣经上面下功夫,认为 希腊语知识万不可不备。他在 1500年年初离英国后,尽管穷 得聘不起教师,自己开始学习希腊语;到 1502年秋天,他已 学得精娴熟练,而在 1506年去意大利的时候,他发觉意大利 人没什么可让他学的了。
摩拉丁是矮人之家(dwarfhome)无可置疑之王,他领导着摩拉丁萨曼(moradinsamman,矮人神系),这是一个由下位神与圣灵组成的极为忠诚之团体。 最重的建立是一个短但寮屋摩埃重达86吨,一个未完成的雕塑,如果完成了,就约21米(69英尺)高,重量约为270吨最著名的雕像:摩埃,复活节岛5。·天主教的圣经共有七十三卷,而新教的圣经只有六十六卷,在旧约中有七卷被马丁路德删除了,因为这七卷书是用希腊文写成的,而马丁路德只承认用希伯来文写成的三十九卷旧约圣经。
—— 译者34卷三近代哲学 弃理性的人。至高的幸福是建立在幻想上的幸福,因为它的 代价最低:想像自己为王比实际成王要容易。埃拉斯摩然后 又来取笑民族骄傲和职业上的自负:学艺各科的教授先生们 几乎个个自负得不成话,从自负里讨幸福。书中有些段落里,嘲讽转成谩骂,愚神吐露埃拉斯摩的 郑重意见;这些段落谈的是各种教会弊端。祭司用来 “计算 每个灵魂在炼狱中的居留时间”的赦罪符和免罪券;礼拜圣 徒,乃至礼拜圣马利亚,“她的盲 目的献身者认为将圣母放在 圣子前是礼仪”;神学家们关于三位一体①②和道成肉身 的争 论;化体说③;经院哲学各流派;教皇,枢机主教和主教—— 这一切全受到猛烈的讪笑。特别猛烈的是对修道会僧的攻击, 说他们是 “精神错乱的蠢物”,他们简直不带一点宗教气,然 而 “深深地爱恋自己,是个人幸福的痴赏家。”照他们的行动 举止看,好像全部信仰都在于琐屑的礼式小节:“缚凉鞋准确 要打多少个结;各式衣装分别取什么特异颜色,用什么衣料 做成;腰带多么宽,多么长,”等等。“听他们在末 日审判席 前的声辩想必是妙不可言:一个要夸说他如何只以鱼为食,净 灭了他的肉欲;另一个要强调他在世的时光大部分是在咏唱 圣歌的礼拜式中度过的;……又一个极力说他六十年当中连① 按基督教义,神有三个存在形式,即 “位”或 “位格” (或Person),三位是 “圣父”(神),“圣子”(耶稣),和 “圣神”(或 “圣灵”)。
三 Hypostasis 位虽然个体相异,本质上是同一个神。—— 译者② 基督教义,神作为基督现肉身与人性。—— 译者③ 按天主教义,圣体用的面包和葡萄酒的全质,经过一种神奇变化,转化 成基督的身体和血。参看 《新约》,马可福音,第十四章,22— 25节。—— 译者第一篇从文艺复兴到休谟35 碰也没碰过一文钱,除隔着厚厚的手套去摸索不算。”可是基 督会抢口说:“你们这些文士和法利赛人有祸了,……我只留 给你们彼此相爱这一条教训,这教训我没听哪个声辩说他已 经忠实履行了。”然而在尘世上大家都怕这帮人,因为他们从 神工阁子中知道许多私密事,遇到酒醉的时候常常顺口泄露。也没有饶过教皇。教皇应当以谦逊和清贫来效法他们的 主。“他们的唯一武器应该是圣神武器;的确,在这种武器的 使用上,他们慷慨之至,例如他们的禁止圣事①②、停权 、谴 责③④⑤、重诫 、大绝罚和小绝罚 ,以及他们的怒声咆哮的敕令,⑥ 这些敕令打击 了他们所 申斥的对象;但是这些至圣的神 父⑦,除了对待那种受魔鬼唆使、目中对神不抱敬畏、凶毒恶 意地图谋减损圣彼得世袭财产的人以外,决不频频发布敕 令。”从这种段落看,会以为埃拉斯摩想必欢迎宗教改革,但 是实际不然。
当天,两大教会分别在罗马和法纳耳宣读相互宽恕书,取消了1054年双方互相宣布的绝罚处分。他认为,人类的精神能力可分为记忆、想象和理性三种,那么科学作为人的一种具体精神活动,也应分为历史、诗歌和哲学(历史包括自然史、政治史、教会史和学术史,诗歌包括叙述诗、戏剧诗和寓言诗,哲学包括自然哲学、人类哲学和自然神学)。西方教会,史称拉丁公教会或罗马公教会。
这 种看法已日益流行,目前在新教徒中间差不多普遍都接受了。 它在本质上是北方的重情主义对希腊尚知主义的排斥。埃拉斯摩二度访问英国,逗留五年 (1509— 14),一部分 时间在伦敦,一部分时间在剑桥。他对于激发英国的人文主 义起了不小影响。英国公学的教育直到不久以前,还几乎完 全保持他当初所想望的那种样子:彻底打好希腊语和拉丁语 的基础,不仅包括翻译,也包括韵文和散文写作。科学尽管 从十七世纪以来就在知识方面占最优势,倒认为不值得上等 人士或神学家注意;柏拉图的东西应该学,但是柏拉图认为 值得学的科 目另当别论。所有这些都和埃拉斯摩的影响方向 一致。文艺复兴时代的人怀有漫无边际的好奇心;海辛哈说: “动人耳 目的变故、有趣的细情、珍闻、怪事,从来也不够满 足这些人的欲望。”然而最初他们并不在现实世界里,却在故 纸堆中寻求这种东西。埃拉斯摩虽然对世界情况有兴趣,但 是不会生啖消化,必须先经过拉丁语或希腊语的加工炮制,他 才能同化吸收。对旅行人的经历见闻要打几分折扣,而普林第一篇从文艺复兴到休谟37 尼①书中载的什么奇迹绝物倒深信不疑。不过,人的好奇心逐 渐从书本转移到现实世界里;大家不再注意古典作家笔下的 野人奇兽,而对实际发现的野人和奇兽发生了兴趣。
拿出切实可行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