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河流域文明包括 厘清文明和文化的关系(3)
的方式,结果都是徒劳的。因为所有独立的文化对于其他文化来说都有一种强烈
的孤独感,越是自己的,就越不是世界的。而异地所能接受的文化内容,只是一
些具有共性或可以互通或更先进的部分,不可能做到全盘接受。
文明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可以梳理得较为清晰,而各地文化的纯与不纯、
独与不独、断与不断,则很难做出严谨的论述。以现在全球化的历史视野来概括,
可以将文明和文化都视为动态的概念,一直都在进化。固定不变的传统文化并不
存在,不过是相关的社会环境变化缓慢而已。在全球化没有深化的时期,文化的
概念弹性很大,借文化复古之名、行文明创新之实的例子比比皆是。而对于全人
类来说,现在可以明确的是:文化多元要以文明一元为基础,不普世的文化要遵
从普世的文明。例如,在全球化大背景下的文化交流过程中,某地会出现多元文
化共存的现象。但如果不以一元文明为基础和底线,则多元文化间的对抗不可避
免;反之,多元文化才能相安无事,进行融合。文明的一元性,体现在普世科学、
普世技术、普世商业、普世军事、普世政治的层层递进中,并力求共同实现普世
价值和共同塑造普世道德,文化的多元性则贯穿其中。由此可以看出,文明和文
化的关系其实也是人类社会中,整体和个体关系的一种表现形式。
借用生物学中基因的概念,文明和文化在传承中都会形成各自的遗传基因。
在文明和文化的互动中,文明占有强势地位,甚至将文化纳入文明的大范畴也未
尝不可。没有文明的硬实力,所谓文化的软实力只能是他人眼中的新玩物。工业
文明替代农业文明,各地的旧文化均受到强烈冲击,为迎接工业文明,被迫做出
改变,在新文明和旧文化的混合作用下形成新文化。西方占得先机,文化改变主
动性强,所受痛苦小。中国等落后国家,在工业文明的重压下,曾经备受煎熬,
同时面对繁荣的西方文化,难免自惭形秽。中国在21世纪初终于熬出了头,文明
的水平虽未领先,但至少已经可以平视,因此对自身文化的自卑感渐渐消失,又
自豪起来。现在西方社会遭遇的某些困难,主要原因是新兴国家通过文明进步,
拉近了与西方在文明上的差距,削弱了西方的优势,也导致西方文化不再高高在
上,类似的一幕在历史中上演过无数次。对于西方而言,这是局部的失利,但对
于全人类而言,却是巨大的进步。因为更优秀的文明基因得到了广泛传播,从长
远来看,必然会淘汰掉那些落后的文化基因。
面对新文明的冲击,对旧文化的眷恋会令很多人痛苦不堪。1927年夏天,学
者王国维为中国传统文化殉道而投湖自尽。他的朋友,另一位学者陈寅恪在挽词
中写道:“或问观堂先生所以死之故,应之曰:近人有东西文化之说,其区域分
划之当否,固不必论,即所谓异同优劣,亦姑不具言,然而可以得一假定之义焉。
其义曰: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
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
己之心安而义尽也。……”陈寅恪道出了问题的一个方面,其实文化的衰落只是
表象,文明的进步及对文化的改造才是本质。怀旧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奇,但是
如果寄情过深,并采取各种激烈的行为对抗和拒绝新文明,那么最后的结果只能
是给旧文化陪葬。
不过,在每个科技重大进步、社会快速发展的时期,随着新文明的大潮涌起,
总会同时出现新的社会问题,于是总会有人又回头返祖,在旧文化中寻找解决之
道。思想寻根,文艺抒怀,对各种曾经倒下的神灵重新膜拜,续写旧文化与新文
明这对历史冤家再胶着、再分离的老故事。对此不必大惊小怪,这是因为没有问
题的社会是不存在的,每代人都有自己面对的问题。新文明不可能迅速解决所有
真要触碰我们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