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 葛剑雄1980年1月《中国社会科学》创刊时,在北京(3)
在本不肥沃的政治学园地荒芜过几十年后,“取经”是非常必要的,“效仿”也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停留在“取经”与“效仿”阶段,中国政治学的重建就谈不上完成。在“取经”与“效仿”的过程中,那些勤于思考的中国政治学者逐渐认识到,西方政治学关注的问题未必是中国政治的真正关键问题,西方取来的“经”未必完全适用于分析中国政治。复旦大学 葛剑雄这就为下一个飞跃——本土自觉——打下了认识论的基础。早在1989年,通过独立思考,王沪宁已开始尝试梳理出可能长期影响中国政治发展的六对关系:价值与操作,文化与体制,民主与权威,分化与整合,稳定与发展,情感与理性。[16] 20多年后回头看,这种概括显得有点过于思辨、宽泛,但本土自觉的冲动已跃然纸上了。
1992年以后,王沪宁的本土自觉逐步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从1992年下半年到1995年进入中央政策研究室前,他发表了21篇文章,焦点集中到中国政治体制改革上。1994年,在梳理中国政治学发展进程时,王沪宁总结道:
“中国政治学的基本任务是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民主模式。这个民主模式必须以社会主义的基本政治原则为基础,能有效地保证政治体制的效率,保障政治一体化和社会的稳定发展,同时必须能够适应中国的历史—社会—文化条件。如果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有中国特色的政治体制模式难以形成”。[17]
这短短几句平实的话,想必是多年反思的结晶,即使今天看,也还是极具启发性。更重要的是,王沪宁指出,要研究中国政治体制改革这个课题,必须关注四大关系,即超大社会与政治调控之间的关系,一党领导和民主政治之间的关系,公有制和政治体制的关系,以及伦理民主与法理民主之间的关系。这四大关系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中国特有的问题,与西方国家面临的问题很不一样。对这些问题,王沪宁认为,“西方政治学没有给出现存答案,恐怕也难以给出现存的答案”。不过,恰恰因为中国政治学者必须处理这样一些问题,王沪宁自信地预言,“中国政治学大有可为”。[18]
不仅王沪宁一个人在其学术实践中走过了从“取经”到“自觉”的历程,恐怕大多数中国政治学者都经历了相似的轨迹,包括像我这种曾留学国外的学人。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学者都同步迈过了前行道路上的一个个坎。90年代中期已进入“本土自觉”境界的王沪宁大概属于先知先觉者;时至今日,相当多的学者也许仍处于“取经”与“效仿”阶段。
不过,整体而言,中国政治学过去30年发展迅速,让过来人回顾起来不免有恍若隔世的感觉。[19]
首先,政治学教育蓬蓬勃勃。现在已有百余所高校设立了政治学系或者政治学专业,培养层次从学士、硕士、博士到博士后流动站,形成了完整的人才培养体系。30年前,中国可以称得上专业政治学者的人寥若晨星;经过30年的发展,中国政治学会目前已拥有团体会员近百个,个人会员千余人,浩浩荡荡、蔚然成军。[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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