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于中国文化_士与中国文化在线阅读_士与中国文化txt下载
【内容提要】《明代徽州方氏亲友手札七百通考释》的出版,为明代商人及士商关系研究提供了新的史料。方用彬是一商人与文人共兼人物。他选择这样一种角色,主要是为扩大社会联系,提高自身地位,及自怡或娱人。其文化多少也辅助了商业。但由于过分投入文化活动,最终有损于他的商业,甚至使家业衰落。明代后期方用彬现象较为普遍,不妨称之为商人及其子弟的文人化。它起因于那个时期传统思想的挤压和商人的自适性选择。其特征是:物欲与情趣在他们身上并存,而珍视文人生活胜于商业,以至于过度地玩味贵族文化,最终浪费了资源,影响了商业经营,甚至造成不幸结局。商与文、贾与士并不总是合拍,对两者之间的兼和力应该有一适当评价。
【关 键 词】方用彬/明代后期/江南/商贾及其子弟/文人化
对于明清普遍存在的“弃儒就贾”、“贾而好儒”等社会新现象,在20世纪90年代,学界已较集中地作了考论,普遍认为,从明中后期开始,士商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以致使两者互相渗透、互相交融(注:见夏咸淳《明代后期文士与商人的关系》,载《社会科学》1993年第7期;郑利华《士商关系嬗变:明中期社会文化形态变更的一个侧面》,载《学术月刊》1994年第6期;蒋文玲《明清士商渗透现象探析》,载《江海学刊》1995年第1期;乔凌霄、梁衍东《明清社会的士商渗透及其影响》,载《历史档案》1999年第1期;唐力行《徽州商人的绅士风度》,载《史学月刊》2003年第11期,等等;张明富《明清商人文化研究》(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中也有专章述论。)。美籍学者从士与文化这个角度,论证了那个时期士与商的互动或称合流关系,又从商人本身意识形态变化出发,肯定并强调了由日本学者提出的“士魂商才”观念(注:见《士与中国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笔者在翻阅嘉靖、万历时一些文人集子,尤其是在详读陈智超所著《明代徽州方氏亲友手札七百通考释》(注:安徽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之后,深感到历史事实的错综复杂、丰富多样,拟从另一侧面,也即明代后期商贾文人化(注:所谓“文人化”,这里指商贾及其子弟,努力学习并塑造自己的文人文化品格与行为,如作诗、结社、文游及从事其他文化活动。)这个层面,对士商关系等问题作一思考与阐发。
明代后期,士与商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于这种现象似不能一言以蔽之。中国自古就有“君子之儒”(道德之儒)、“小人之儒”(世俗之儒)之分,前者专治儒业,将治国平天下看作人生最终责任;后者却专事翰墨,吟诗作画,结社交游,甚至可以说是诗酒人生。如果给后一种人定位,严格来说,他们不能算是纯粹的儒者,而是具有文学艺术才能之文人。明代儒生学者与文人两者间没有绝对界限,但区别确是客观存在。洪熙年间,大臣杨士奇与仁宗皇帝曾谈论如何看待儒人赋诗问题,杨氏答道:“儒者鲜不作诗,然儒之品有高下,高者道德之儒,若记诵词章,前辈君子谓之俗儒。”(注:杨士奇:《东里文集·圣谕录》,中华书局1998年版。)这是一种品级上的划分,雷同于“君子”和“小人”儒之说。我国的正史、方志等文献中,大凡有“儒林”和“文苑”之分,那似又一种对文士学者技术上的区分。明代所谓“士少年”,博得一科第之后,方弁髦弃之而后学诗、钻研古文等,否则被视为“山林之士,不事科目者耳”。科举与文学分道而驰,这又是实际生活中两者有别之佐证。当然,明代几乎所有文人,包括商贾及其子弟从文,无不由学儒起步,一开始就将追求功名看作他们共同的价值准则和人生最高境界。但因为仕路狭窄,或其他种种原因,他们以后的人生道路与最终结局南辕北辙。明代后期,商人及其子弟中的文人学士,既有顺利出仕,做了大僚的申时行、许国、汪道昆等等;更有放情诗画,不计其数的布衣文人,如下文将提及的吴敬川、童佩、沈明臣、方用彬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