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枫所有作品 更远的出发 更深的抵达
回顾2017年,散文写作似乎比以往收获更为显著。诸多散文作品《青鸟故事集》(李敬泽)、《回望》(金宇澄)、《山河袈裟》(李修文)、《遥远的向日葵地》(李娟)、《有如候鸟》(周晓枫)、《万物赠我浓情蜜意》(曹萍波)……登上各大年度好书排行榜,深受大众及媒体关注。如果粗浅地把通常的散文写作归为历史、地理、生物三个板块,会发现一个极为有意思的巧合,以上这些作品在散文写作的不同向度上都进行了切实而有力的探索与推进,深具代表意义。
钻探或打捞:历史探秘的方法
朝着历史或记忆的深处进行追溯是现代散文写作的重要面向,而如何回到历史的深海打捞起那些深富意味的人事,如何有别于以往的写作者,构建成独属于自我的文学领地?2017年的散文作品《青鸟故事集》《回望》所做的努力令人难忘。
《青鸟故事集》(译林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是李敬泽过往散文作品的一次修订再版。今天,在一个更为全球化的背景下阅读此部作品,会更为深刻理解一种历史写作的意义。“劈面相逢”是《青鸟故事集》里的关键词语,在这一具有象征性的场景里,蕴含了冲突、砥砺与磨合。波斯人来到大唐,利玛窦晋见万历皇帝,俄国人遇到法国人……当我们将西方想象成“现代”时,彼时西方人在明代也发现了“现代”。《青鸟故事集》对翻译史的梳理尤其透辟、生动,甚至惊心动魄。翻译史上那些默默无闻但又起过重要作用的人逐渐面目清晰。那位被视为“返与他心腹”“翻来诱同族”的“李”,那位不敢留下姓名的教徒,他们怀着恐惧穿行在历史阴影中。周晓枫所有作品在翻译史的谱系里,我们看到人的坚忍、人的困境、人的局限。历史由此显现另一种面容:那是含混的、暧昧的、啼笑皆非的、由无数偶然碰撞而来的历史,其中有个人的卑微与欢乐,以及荒诞命运。
面对沉默之地,李敬泽有他进入历史的独特方式,他有他的见识和理解力。他的历史写作有如“钻探”一般,致力于撷取历史深海中的碎片。当这些碎片拼接在一起,便是中西文化交流史的另一幅图景。——《青鸟故事集》关乎一个有中国之心的写作者试图回到传统内部重新发现中国历史,也关乎一位当代写作者于历史深处理解人类文明推进的难度。
如果说李敬泽致力于在历史深海处撷取有意味的场景,那么,金宇澄的《回望》(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则是在近的历史及家族记忆方面进行打捞。《回望》讲述的是父母故事,这种题材很容易陷入某种窠臼,作者很容易添油加醋,也很容易沉湎其中。但是,金宇澄保持了高贵的克制。《回望》多用简笔、白描而远离了浓墨重彩。他甚至没有给他的故事以严密的、丝丝入扣的逻辑。作为作者和忆者,他有疏离感和客观性。关于父亲的过往,他使用笔记和口述,也有日记和书信,这些文本彼此交相呼应,有时候甚至是相互矛盾的。但正是这样的矛盾,才使文本具有了说服力,因为记忆和记录本身就有可能出现错乱和颠倒。父母逝去的一生被儿子一点点勾描而出,许多激情已然被岁月稀释,但是,正是这稀释之后的感喟及无言,才更显得“回望”本身的价值,“回望”本身的与众不同。某种意义上,《回望》为当下的家族题材非虚构写作提供了一个优秀的范本,即如何从记忆深处打捞,又如何还原伤痕深处的记忆。
有情人与山河地理
《山河袈裟》(湖南文艺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是行迹辽远的作品,它使我们重新理解何为散文写作中的“地理”。这部散文集收录了作家李修文三十三篇情感浓烈、动人心魄的散文,广受读者欢迎。某种意义上,这是作家写给万丈红尘的信笺,也是他写给茫茫人世的情书。一篇篇“信笺”读来,令人辗转反侧,心意难平——李修文的语言典雅、凝练,有节奏感,而所写的内容又深具冲击力。
《山河袈裟》写了许多人,他们是门卫和小贩,是修雨伞的和贩牛的,是快递员和清洁工,是疯癫的妻子、母亲,是失魂落魄的父亲与丈夫。这些人远在长春、青海、黄河岸边,乌苏里或呼伦贝尔,但是,经由作家的文字,他们又真切地来到我们眼前。也许他们身份是低微的,但是这种低微遮蔽不了他们内心的光。《火烧海棠树》《长安陌上无穷树》《义结金兰记》《枪挑紫金冠》……在这些文字中,作家创造性地处理了当代人情谊与古代传统情谊的关系,他将民间的情谊置于民族时间的怀抱,从而使读者意识到,我们的当代生活并非凭空而来,我们的大地上一直拥有高贵的情感。
虽然长得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