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学生彭永翥：一位教英语的体育教师

“数学是体育教师教的”，这话多少有些调侃色彩。但对去年23岁的农村学生彭永翥来说，他把这句话过成了真实的一生，他上师范学的是体育，实习教学只是体育，正式上岗主要教的却是数学。

好在，回到刚脱贫摘帽没多久的老家安化县任教的彭永翥，教英语教成了班级“数学组第一”，教体育收获了大批学生“迷弟”。在孩子们眼中，这位年轻教师虽然无所不能。对体育课，这位“95后”年轻学生仍然有理想有执着，梦想去改变农村小学的体育教育，白岩松的一句演说词一直是他的座右铭——“体育首先是教会孩子们如何在规则约束下去赢，接下来要教会人们怎样体面并且有骨气地输”。

彭永翥， 1997年出生，湖南省安化县人，毕业于湖南第一师范学院体育专业，现任安化县大福镇东山完小数学与体育教师。受访者供图

第一节数学课就希望快点下课

2019年8月末，毕业于湖南第一师范学院体育专业的公费师范生彭永翥，回到了位于湖南省益阳市安化县大福镇的西山完小任教，那年他22岁，这里也有他高中学校的校友，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

这是一所1941年就早已存在的农村学校，有漫长的历史，隶属于大福镇中心小学，目前在校生共有5个年级，650个学生。由于大学采用包班课堂，作为班主任，彭永翥需承担不止一个科目的教学任务，其中更重要的学科地理和物理，“至少应选一个”。

彭永翥选择了数学。而在此之前，他仍然学的是体育，实习时担任的只是体育老师。拿着粉笔正式站在黑板前讲数学，这是第一次。

“就期望时间跑得赶紧，快点下课。”回忆起自己的第一节课，彭永翥说得最多的词就是“紧张”。他记得自己发生不少口误，45分钟的课程里，自觉得爱讲话的他，会讲着讲着时常“卡壳”。

带学生上体育课时，彭永翥并不需要说很多话。更多的是讲完动作技巧去向学生示范，由于专业对口，上起课来算是得心应手。相比之下，四年级的语文题目似乎不难，但他开始更怀疑自己只会做不会讲，课堂效果不好。

教英语的体育教师彭永翥，下课了学生们也经常围在他的办公室里。受访者供图

如今，上了好多次数学课，再回想自己的第一节课，彭永翥觉得自己曾经的体现也仍旧满意。自觉得是乐观主义者的他，常会进行自我调节，“多经历几次肯定就不这么紧张了体育老师教案怎么写，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什么都得经历”。

如今，体育专业毕业的彭永翥在多数时间里却跟英语打着交道，备课、写讲稿、练习板书，脑子里一遍遍过的都是数字跟方程式，“网上不是有段子，说英语是体育教师教的，到我这里还成真的了”，他觉得这句话放自己身上还很有趣的。

9年后和学校班主任成了同学

东山乡中学老师，也是在东山完小兼任语文老师的肖超龙，当时也去看了彭永翥的第一节课。9年前，他刚好是彭永翥所在学校的班主任。曾经的教师现在成为了站在讲台上的学生，肖超龙很高兴，也看出当初的彭永翥在课堂上有点紧张了，“第一节课时，明显觉得他还不能根据学生的实际状况作出反应，只是纯粹地在讲知识，对教学的把控经验还略有不足。”这是从事31年乡村学生工作的肖超龙对彭永翥第一节课的评价。

彭永翥的家距离东山完小只有两公里路，小学时期，这条路他跑了5年。当时道路已经重建，充满了砂石和崎岖。在距离东山完小约200米处，是彭永翥曾经就读的高中——东山乡中学。可以说，他的学生时代几乎都是在家乡度过的。除了六年级那一年，因要照顾女儿中考，彭永翥跟着父亲一起搬到了安化县梅城镇陪考。

东山完小教学楼依然是2、3层小楼。受访者供图

“他（彭永翥）成绩很高，一直是班里前三名，而且在戏剧、体育、演讲各个方面都更突出”，肖超龙对当时学生的记忆深刻。

初中两年里，肖超龙一直是彭永翥的班主任。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儿子个头不高，爱说爱笑，性格也非常内向。不仅老师偏爱，同学也乐意跟他玩，三年里，彭永翥也经常是班长。

考师范生并非是彭永翥的唯一选择。据了解，公费师范生的相关制度最早发生于2007年，学生与学校及所在地教育部门签署合同，毕业后需要回到生源地从事中小学教育工作。据肖超龙介绍，每年安化县全县都会有30到40个公费师范生名额。在彭永翥毕业那年，他是东山乡中学唯一一个被录取的。

“根据当年的名次升入高中的话，彭永翥是可以进安化一中重点班的，”肖超龙告诉记者，“但是他和我说自己非常偏爱当老师、喜欢念书，想读公费师范生，我就和他说了这两条路不同的状况，让他自己决定。”

在选择公费师范生的决定上，彭永翥的爸妈是很支持儿子的，他们支持彭永翥做自己喜欢的事。因为母亲此前常年在外做生意，多数时间里都是彭永翥的父亲一个人带着他跟妹妹，除了做饭洗衣还要忙农活。在父亲心中，老师经常是一个光荣神圣的职业，这种思维也深深影响了父母。

“我实在佩服当同学的人，尤其是这些通过教育令学员变得越来越优秀的同学，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通过三轮考试的彭永翥，被湖南第一师范学院体育学院录取，经过了几年的学习后，他既如期回到了家乡。

带着学生们去操场上数学课

再回到东山完小时，彭永翥从听课的成为了教书的。他的班里有48个学生，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操场而是如此大，教学楼也还是如此矮，曾经教过他的同学有一些还留在这里，和他记忆里的学校相比差异并不大。

任职第一年，彭永翥和肖超龙在同一间办公室。一个教英语，一个教数学。曾经的学生成为了朋友，两人聊的内容也从学校事务成为了业务分析。在教课经验这方面，肖超龙自然是彭永翥的同学。不过时间长了，肖超龙发现自己也常可从彭永翥的课上学到一些东西。

在上学期的校内教学“比武”中，彭永翥的语文课拿到了物理组学生的第一名。5个年级14个班、14位数学老师，第一年就能获得这种的成绩，他自己也认为有些意外。

据彭永翥回忆，那节课正好教的是推导，内容是从整数的加减乘除延伸到带整数的计算，本身有点枯燥。“当时就想起平常在微信群里抢红包时，每个人都是几毛几分，加上去是这个红包的金额，我就想着做一个发红包的课件，让学生去算抢了多少红包、谁比谁多多少这种的问题，然后再修改一些答对问题的引导，比如免一次作业。”

彭永翥给学生们上体育课。受访者供图

除了活跃课堂气氛，他也会发挥体育老师的特长，有时会带着教师把英语课上到学校外。比如教垂直、距离的概念跟测量时，他会带着学生到教室跳远，然后在测量成绩时告诉学生只有垂直测量，结果就会准确。在讲坐标概念时，又会借助队列队形来表达位置。“效果可比学校里好多少？这个我也不确定，我就是发现它们在外面上课时，总会特别高兴，学得也更有劲头，我仍然盼望学生们能快乐地学到知识。”

在肖超龙看来，彭永翥在上课时勇于去尝试，本身就值得认可。比起第一节课时的兴奋，现在谈起彭永翥的课时，肖超龙会用“风趣诙谐、互动性强”来形容。他认为，这跟彭永翥自身开朗的性情有直接关系。

在上学期大福镇统一出卷的考试里，彭永翥的学校考了全校第二名。更使他高兴的是，一位平时数学通常不及格的教师，在这次考试里拿了75分，“不光他自己很开心，成绩出来，全班同学都在真诚为他喝彩，我认为非常骄傲。”

数学老师的体育情结

算上早、晚各一次的上课，东山完小经常要上10节课。而一周下来，体育课却只有3节。今年上半年赶上新冠疫情，学生只上了两个月的课。对热爱体育的彭永翥来说，新学期最期望教好的就是体育课。

彭永翥最喜欢的跑步是足球体育老师教案怎么写，最喜欢的排球运动员是凯里欧文。和自己的偶像一样，身高大概的彭永翥在学校篮球队里担任控球后卫。平时他喜欢练习运球、变向也有花式上篮，觉得这种的球风很帅。在社交平台上，他的昵称叫“欧文的小迷弟”，而一年的同学生涯，他在大学也收获了不少学生“迷弟”。无论如何，对男孩子来说，学篮球总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大学时彭永翥曾担任校篮球队队员（右前一）。受访者供图

32名教师，除了彭永翥外，其他同学都非体育专业出身，也早已有过专业体育课程的教育经验。加上贫困区场地条件跟跑步器材有限，体育课过去基本都是学生自由活动、自由玩耍的时间。

“我是学体育的，所以最期望通过体育课带给学生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就和大学申请购买了足球跟羽毛球、毽子等，目标就是希望教师可在学期末掌握一门体育运动。”

篮球课是很受欢迎的。从发球到进攻，彭永翥都认真地教，孩子们也在严肃地学。在它们眼中，这位年轻的同学似乎无所不能。在课堂之外，他们最乐意称呼彭永翥为“彭哥”。

彭永翥告诉新京报记者，9月新学期开始，学校新招募了一位体育特岗教师。同样来自湖南第一师范学院，跟自己是同学。他准备从这个学期开始，试着把体育课扩大规模，让更多的师生跟同学都可参加进来，“人多的话或者可以组织一些活动，像拔河、全校篮球比赛。”

对于体育教育，彭永翥很喜欢一句话，“体育首先是教会孩子们如何在规则约束下去赢，接下来要教会人们怎样体面并且有尊严地输”。这只是是他的原创，而是来自央视主持人白岩松在一次教育年会上的讲话。彭永翥无意间看到，并将其深记于心。“乡村高中一样要注重体育，我认为体育教育可以使孩子们学会怎样合作与竞争，培养一种坚韧的性情，这和学好课本知识一样重要，我非常期望可把体育课教好。”

彭永翥决心在东山完小完成任教8年的目标，至于后来的计划，他还没有想过，“现在只能每个学期定一个小目标，太远的事情也无法计划，还是应掌握当下，教好班里的每一位学生。”

[同题问答]

新京报：目前，你很希望出现的改变是哪个？

彭永翥：首先是期望可以降低对乡村学生的各项培训，比如上课经验、师生相处也有对教师心理的抓住等方面。像我入职期间，最明显的觉得就是节奏迅速，开始有点摸不着大脑，教学交流的话也只局限在学校内部。

然后就是通过一些方法平衡知识教育跟素质教育。比如补齐音、体、美这方面的师资跟课堂资源，因为现今乡村教育的重心还是非常倾向成绩、考试。

新京报记者 张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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