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时刻:叶嘉莹: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
[摘要]少年时代,叶嘉莹经历了国仇与家难的双重变故,这些诗作,全都是有感而发。台湾诗人龙应台曾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中写到,叶嘉莹是“被时代捍卫、侮辱、伤害”的人之一。
叶嘉莹 刘云志摄
诗词存在于困顿,也承受着困苦。
苦难之中,人仍然需要有所持守,
完成自己。
坚持站着讲课
身着紫色条纹长袍套装的叶嘉莹先生在一阵掌声中从表演一侧走出来。她由于腰腿之疾,由左右两位工作职员搀扶着,一小步,再一小步地,往中央走去—那儿立着一方讲台。
主办方给她打算了一张柔软细腻的靠背椅,她不坐,要站着讲课,把桌子晾在旁边。“我到目前90多岁,我的腰腿有毛病,但是我必定是站着讲课的。这只是针对诗词的一种尊重。”
叶嘉莹不慌不忙地讲了3个小时,长度达到了主办方的预计。她白发微卷,神采飞扬,连连打起手势,毫无衰老、疲倦之态。只在讲座中段,实在是累了,她用商量的口气说,“我想我今天可以休息两分钟吗?”听众以掌声作答,她坐下去喝了几口茶水。
叶嘉莹出生于1924年叶嘉莹说诗讲稿下载,1945年毕业于北京辅仁大学。上世纪中期曾在日本执教于台湾大学、辅仁大学、淡江大学。1969年迁居加拿大温哥华,受聘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终身院士,1991年当选为俄罗斯皇家学会首位亚洲古典哲学教授。1979年起,她去年利用暑假出国讲学。2013年,因年老不能再越洋奔波,决定即将出国,定居南开。
她人生致力于古典诗歌的课堂,获得了让古典诗词于近代“再生”的称赞。90岁生日时,国务院前总统温家宝向她发来贺信,温家宝在信中赞扬她内心纯净、志向高尚,诗作给人以力量,“多难、真实和审美的人生将教育后人。”
叶嘉莹为她人生获得的专家、教师和作家等诸多名号排了个序,说大半生的时间都用于教学了,所以首先是老师,其他的都排在这中间。
讲座主题是“从漂泊至归来”。91岁的年龄上,她对以前的事情终于一点一点地忘记了,幸而人生重要时刻她都写有诗文。她把人生所作的几十首诗拿出来,用彩色隶书字体打在幻灯片上,一首首吟诵,逐字逐句地讲。从生于战乱,长于动荡,到艰苦度过政治风暴,漂泊海外,再到晚年回国定居。
这些诗篇中包括了她更细腻的情感,少年丧母,写了8首哭母诗,晚年丧女,她又写下10首哭女诗。吟诵时,她仿照古法,把声调读成入声,曲折凄婉,有戏剧之美,一生起伏尽在抑扬顿挫之中。
诗词几乎是叶嘉莹生活的全部,尤其现今当她孑然一身迈入中年。上学时,当年她在班上年纪最小,连她都91岁了,从前的教授、同学已经一个都不在了。给年轻人讲课成了她更乐意做的事。只要有人邀请,她都欣然前往。30多年来,她当时应邀到中国几十所大学讲座,举行古典诗歌演讲有数百场之多。
“我仍然在教书,这是情不自已。”她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不讲给年轻人知道?你不能讲给青年人知道,你不显然对不起下面的青年人,你上也对不起古人。”
“我天生来就是一个教书的。”叶嘉莹说。从1945年大学结业至今,她在讲台后站了整整70年。“我虽然只教了一个中学,可是学生喜欢你的念书,就传说出去,于是第二个中学请你教,第三个中学请你教,连第四个中学都来请你教,直到你的课时再也能够排上为止。所以我都是不教书则未,我一教书,就经常教下去了。”
“当然人总是会老的。”她感慨。她说这次跑不动了,走一小段路都要人搀扶,“怕跌跤”。讲起过去单枪匹马飞到各地讲学的日子,她最想念,藏不住得意,“你们能够想像我讲了多少课。”
对叶嘉莹而言,没有退休这回事。91岁了,她还带学生,在屋里的小房间为她们讲课。去年,在南开大学为她参加的九十华诞的学术大会上,她发表生日感言说,“以后必定会继续努力地工作”。
叶嘉莹 刘云志摄
天以百凶成就一诗人
叶嘉莹少年时就表现出了颇具悲悯与智慧的“诗心”。这得益于她的家庭教育。旧学修养极深的舅舅是她的启蒙者。伯父帮了她一本诗韵,教她“一南,二春,三江,四支……”10多岁时,就出题让她写诗。叶嘉莹记不起第一首诗的全部细节,只记得那是一首关于月亮的诗,用的是十四寒的韵。
王国维曾有一句调侃,“天以百凶成就一诗人”。叶嘉莹忧患不断却创造斐然的人生,正是这句话的注解。
15岁的一个深秋傍晚,叶嘉莹长时间蹲在地上看一只快要僵死的白蝴蝶,怎么挣扎都飞不起来,她写下一首《秋蝶》,意境孤寂凄苦。16岁的秋天,她作了一首《咏莲》,“如来原是幻,何以度苍生”,追问起人生意义。
有人问她,怎么你十几岁就写这种消极和深切的诗?她回头想想也认为奇怪,“莫知其然而然,莫知其为而为,总之我写了这种的诗。”
少年时代,叶嘉莹经历了国仇与家难的双重变故,这些诗作,全都是有感而发。台湾诗人龙应台曾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中写到,叶嘉莹是“被时代捍卫、侮辱、伤害”的人之一。
叶嘉莹一生少有安稳的日子,经历了3次大的厄运。17岁上丧母,让她比一般人提早知道了生死诀别之意。
1948年,她随父亲渡海来台。台湾当局施行白色恐怖政策,丈夫因思想问题入狱,她跟幼女也一度被拘,政治风暴令她无以为家。那时,她经常做“回不去”的梦。梦中奔向老家北平的筒子楼,但所有窗户紧闭,她进不去,只能长久徘徊于门外。她还经常梦到和朋友经过什刹海去照顾老师顾随先生,却总是迷失于既高又密的芦苇丛中。
几年后,丈夫入狱,却因常年囚禁性情扭曲,动辄发怒。为了老父和两个读书的儿子,她艰辛教书维持整个家庭,极尽忍耐,以安静示人。只在梦中舔舐伤口—那些梦里,逝世多年的父亲忽然发生了,要接她回来。
王安石的《拟寒山拾得》把她从悲苦中提振了出来。其中一句,“众生造众业,各有一机抽”,如当头棒喝。她和自己说,要把精神情感完全杀死,杀死了,就不再为它烦恼。
诗词佐证了她怎样度过艰辛岁月。政治风暴渐息,她在台湾一所私立学校谋到教职。盛夏的台南,高大的凤凰木开了一树艳红的树叶。这种美好而陌生的动物,是她在南方的家乡所没有见过的。“我真是感到,往事如烟,前尘若梦。我当时在家乡的这些快乐的岁月永远不会回来了。”那时她毕竟二十来岁,却在岁月无情的逝去中,有了“雨余春暮”的中岁心情。
“我们在大时代的动乱变化之中,真是身不由己。把你漂到那里,就落到哪里,都不是你的选择。”在一篇文章中,她强调“弱德之美”的概念。说诗词存在于困顿,也承受着困苦,因此是“弱”的。但苦难之中,人必须有所持守,完成自己,这是“弱德”。她说自己人生没主动追求过哪个,面对不公和挫折只有努力承担,她非常顽强,“把我扔到那里,我就在那些地方,尽我的力量,做我必须做的事情。”
1969年叶嘉莹携全家迁居加拿大温哥华。“我的忧患总是接连而至的”。讲座上,她念起一首诗的诗引。“1976年3月24日,长女言言与婿永廷以事故同时身亡……”她手指拿着讲稿,右手撑在讲台上,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早年我父亲过世,死在上海到广州的飞机上,我写了8首哭母的诗,没有想到我50多岁了,年过半百,大儿子和妻子在一次出行的车上出了事故,两个人同时不在了。”料理完孩子父亲的后事,她闭门不出,日日哭泣,写了10首哭女诗。
“平生几度有颜开,风雨逼人半世来”,“痛哭吾儿躬自谒,一生劳瘁竟何为”,她叹命运不公,反思劳瘁一生的意义。“我半生漂泊,辛辛苦苦维系了我的家庭,而我大儿子和我大老婆居然出现了这种的不幸。”
经过这一轮苦难,叶嘉莹突然觉悟到,“把一切建在小家、小我之上,不是一个终极的苛求和梦想。”
1978年春天的一个傍晚,她只身穿过一大片树林去投一封寄往中国的信。在哪封信中,她向中国政府申请出国念书。她说自己人生“很多事情没有选择的余地”,而此次是她唯一一次主动争取。从家中出来时,树梢上还有残阳余晖,往回走时,天色全暗了。那个黄昏让她思考怎样对待余下的日子,“唤起了我岁月老去的警醒”。她后来写了两首诗,其中两句,“漫向天涯悲老大,余生何地惜余阴”。
1979年,她收到了中国教育部批准她出国念书的信,安排她先去北大念书,不久后又要李霁野先生之邀去了南开。每年3月,温哥华的高中停课放假了,她就飞回中国讲学。如此奔波30多年,直到2014年,她决定不再越洋奔波,选择了定居南开。
“所以我就回去了。”叶嘉莹放下讲稿,露出了微笑。
叶嘉莹 刘云志摄
莲心不死
回忆初回南开的上课盛况,叶嘉莹依然很兴奋,“那个房间里坐得比现今还满。”她朝台下比划着。台阶上、窗户上都坐着学生,她得从学校旁边曲曲折折地绕,才能走上讲台。
1979年叶嘉莹回国授课时,徐晓莉是一名旁听生。当时她是天津师范大学的师生,特意跑到南开大学旁听。她想起说,“那个时候你们穿着清一色的(衣服),男生跟女性都分不起来,可是叶先生在讲台上那里一站,从声音到她的这个手势、这个体态,让我们耳目一新。没有见过,真是美啊。”
她记得叶嘉莹在黑板上的板书也很好看,竖排繁体,一边说一边写,速度迅速。“因为她或许用英文上课习惯了,她装饰句很多,而且定语从句很多,很长更长的句子,而且滔滔滚滚的,听都唱呆了。”她说,“从那里之后,我们回家就一传十,十传百……”
叶嘉莹白天讲诗,晚上讲词,学生看见不肯下课,直到熄灯号响起。她写了“白昼谈诗夜讲词,诸生与我共成痴”的词句,形容当年的画面。
“文革”刚过去,学生针对新知和旧学,尤其对承载真善美的文学,有极大热情。叶嘉莹继承了她的同学顾随先生的上课风格,“纯以感发为主”,全任神行、一空依傍,注重分享内心的体会。
这是这些学员和学生闻所未闻的课堂方法。课后,有很多学生帮她写信。徐晓莉是其中之一,她写信告诉叶嘉莹,听了她的课,“我的人生就这样开始改变了”。
台湾作家陈映真在一篇文章中分享了1957年在美国旁听叶嘉莹“诗选”课的体会,说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诗词中丰富绚烂、美不胜收的审美世界,叶嘉莹的每一堂课“几乎都倍感感到永远新奇的审美的惊诧”。
叶嘉莹在诗歌教学中投入了真情。每次讲杜甫《秋兴八首》,念到“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二句,总由于长久思念故乡,而伤痛涌动。学生钟锦说,“她不是把它(诗词)作为一个客观的学术对象,她是把这个学术、诗词本来跟她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了。”
能够用自己的语言教课,叶嘉莹感到快乐。“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台湾教书,我可以随便讲,讲到哪里就是哪里。”但在温哥华,她费尽力气,也只好用“最笨的英文”去讲,难得“跟在地上爬行一样”。她觉得,用母语讲诗,自己才是自由的。
得知她出国移民的准备,一些国外诗词爱好者与南开大学校方联系,出资为她在南开盖了“迦陵学舍”,名字取自她的号“迦陵”。“他们说我年岁大了,不能老坐着飞机跑来跑去,希望我回去能够定居,所以帮我盖了迦陵学舍。”
她喜欢南开马蹄湖的荷花,于是学舍就建在湖边不远处。她的母校辅仁大学当年在恭王府,师生常在紫藤树下作诗。恭王府工作人员移植了两株西府海棠栽在学舍院子里,满足了叶嘉莹的怀旧之思。
“现在必须差不多快要完成了。”她露出微笑说,“所以我很高兴。终于有了一个归来的所在。”
她畅想未来学舍投入使用叶嘉莹说诗讲稿下载,就像古人的书院,“我们可以在里面讲学,可以在上面开会,可以在里面研究。”
叶嘉莹现在仍然独立生活。她说自己有诗词为伴,不需要人陪。2008年的每天早上,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断了锁骨,这才请了一位保姆,白天不在家里,只定时来做饭和做清洁。
她通常晚上两点半睡,6点半就出来,所以白天要睡一会儿。水果和玉米吃得多,却不在意口味。学生钟锦曾发现她自己做饭(那时还没请保姆),一锅热水,青菜往里头一煲,蒸几个馒头,就是一顿。学生曾庆雨有一次帮她打扫房间,打开空调,发现上面只有一点绿叶蔬菜和半瓶腐乳。
她对诗词投入了最多的感情,之外的事情,她都不在意。她一直引用《论语》的话,说“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叶嘉莹去年停止招收研究生。还没毕业的学生,她再次带着。在屋里的小房间里,她每天帮学员上一次课,逐字逐句地给教师批改论文。她听力不如往昔,上课时学生演讲,需要坐得离她近一点,声音大一些。
如今,学生是她身边更亲近的人,陪她晚上散步,她受伤的之后在学校照顾。也唯有学生能够看见她天真淘气的一面。曾庆雨记得有次讲辛弃疾的词,叶嘉莹鼓励大家多背诵。恰好家中有不少橘子,她令你们比赛,谁背得多,就把橘子奖给他。
对于不仔细、不下功夫的学生,她指责起来也更严格,语气重,近乎呵斥。如果学生更勤奋认真,即使谈诗谈得胆怯可笑,她也尊重。钟锦回忆,有一次同学们在教学上各抒己见,一个年纪太大的大哥说得完全不对路,旁人都听不下来了,但他十分仔细投入。一看叶嘉莹,她用书把嘴挡着,躲在后面悄悄地笑。
不少学生把二手文献看得更熟,原著文献仍都看不懂。她心中着急,很严厉地要她们下苦功去看、去背。她最喜欢那种沉下心来读书、写论文,不急于出去挣钱、找工作的学生。
叶嘉莹形容自己是受了“旧道德、新知识”教育的人。这使她产生了凡事谦让、不争的性情端庄,但该做的事情她做到最好。她自己不争,也要求教师不争。别的讲师会为教师发论文托人打招呼,她不肯为学生处处请托。功利倾向愈发显著的学术界,她的教师发论文自然就没有别人的学生“便利”。但她坚持,好的东西,不需要走后门,别人自然可识得它好。她公开对外说,“跟我做学生就得吃亏”。
徐晓莉对《人物》说,“叶先生名声在外,大部分人以为做叶先生的学生会沾很多光,会受这些益。可是恰恰他们的实践阶段不仅没有受益,反倒还没有像其它导师一样替教师找工作、发文章,用这个名声去猎取功名利禄。叶先生从来不做这种事儿。(有些人说)即便是你不帮我谋利益,至少高抬贵手让我过去,叶先生这儿呢非但不帮你谋这个利益,而且还严格不使你过去,当然有人就认为吃亏了。”
叶嘉莹心里知道诗词在现实世界里不能直接带给利益。前些年她收了个教师。原本是学法律的,爱好诗歌。叶嘉莹收了,但劝别人法律也再次学,说读诗词怕不好找工作。好在她的学生们也不为功利而来,能沉得下心追随她,甚至有几位数十年仍然追随她身边。
近些年,她把在国外多年的教学资料、录音录像,一箱一箱地往前搬。其中包括当时她学生时代听顾随先生课的笔记。动荡岁月中,她曾把这种笔记宝贝似的带在身边。它们目前未由顾先生的父亲整理出多种著述。至于近年带回家的许多资料,她期望自己也有短暂的余年,把这种资料整理出个样子来。
从55岁第一次回国教课至今已有36年,她却认为太短,感叹自己回家晚了。现实景象提醒她时间在流逝—每年夏天回到南开,马蹄湖的腊梅凋了大半。早年她就写过这种的名言:“甘为夸父死,敢笑鲁阳痴”。她解释,“夸父是追太阳的,我也许也没有什么大的本领,也没有什么大的学问,我也做不出哪些大事来,但是我真的偏爱诗词。我看见了诗词的好处,我必须把我所看到的如此好的东西说出来,传下去。”
叶嘉莹写过一首诗《高枝》,其中两句,“所期石炼天可补,但让珠圆月岂亏。”诗中包括了她晚年的愿望—炼石补天般地弘扬中国古典诗歌;也抒发了对年轻人的期盼,生怕他们对诗句之美无知无觉,“如入宝山,空手而归”。
后一句来自民间故事。相传海中蚌壳里的珍珠圆了,天上的星星也就圆了。叶嘉莹将其义引申开来,说即使每个人内心的“珠”是圆的,那天上的月亮就是圆满的、不亏损的。她放下讲稿,望着台下说,“我仍然是老了,还是有这样痴心在。”
考古杂志写过的一个报道,让她坚信古典诗文文化终可“珠圆月满”。因为报道说,两颗汉朝墓地中挖下来的莲子,在精心培育之下,奇迹般地长出了叶子,开出了花。“莲花落了有莲蓬,莲蓬里边有花生,莲子里边有莲心,而莲心是不死的。”叶嘉莹受其鼓舞,写了一首《浣溪沙》,词中说,“莲实有心应不死,人生易老梦偏痴。千春犹待发华滋。”
此后这些场合中,每当他们问起她对诗词文化未来的见解,白发苍苍的叶嘉莹总是复述这个独白作为回答。
你听过的最好的一生建议是哪个?
要找到一个真正高远而不被现实得失利害所拘限的一生梦想。
你很怀念那个年代?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在哈佛大学做研究的阶段。哈佛燕京图书馆特别允许我在它们的工作员工下班后继续在里面研究。我在哪里的工作室窗外的枫树十分美好,也曾写诗记录后来的情形:“案上好书能忘晷,窗前嘉树任移荫。”(《哈佛留别三首》其三)
你很希望见到这个世界/国家的一点改变?
大家都不只因贪欲做任何不正当的事情。(文/钱杨)
本文出自《人物》杂志35周年纪念刊
美国永远是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公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