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看蒋方舟的书,我很“生气”(8)
同时我也在想,在把你的东西跟她的比较,我会对你有个问题,你写作有多大野心?
其实,年少的叛逆其实并不可怕,最重要的还是能够懂得迷途知返,懂得把握每个让自己变得更完美的机会,成为一个另自己都赏心悦目的人(和自恋还是有区别的)。“作为一支乐队,想让别人去尊重你,去记住你,最重要的还是作品,这种浮华的虚名其实没有什么,说没就没了,我们还是会静下心来,去更努力的去创作,写出更多更好的歌。
这是什么意思?并不是说写出一个卖得很好的作品,因为我觉得时代过去只有一两本书留下来。
陈丹青:你是说有一两本是你写的?
蒋方舟:至少有一两本是我写的,这是我写作的野心。
陈丹青:第二,你觉得怎么写才能有一两本留下来的书?
蒋方舟:首先需要对于当今社会的分辨和思辨能力,能够从复杂的五光十色每天都看似荒诞的东西当中,找到核心的东西,找到精神异化的源头,找到焦虑的源头,找到痛苦的源头。
另外我觉得还是不以自我为中心,把自己隐藏起来,然后自己成为作品当中上帝。
陈丹青:艺术家。
蒋方舟:还有什么?
有时候在你的作品里边立刻看到你的野心,有些不是一下能看出来的。
蒋方舟:从文本里你有看到我的野心吗?
陈丹青:在我的同代人身上都看到,但是我读不完我同代人的书,除了阿城,蛮少读完任何一个50后的小说。所以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我很在乎怎么写。
我在你的书里还是看到一个对我来说很矛盾的经验,一方面你刚才已经说了,了解这个时代、分辨种种差异,包括是非、包括荒谬种种,我现在都没做到,你已经做到了。
第二我又要归结到最最具体的东西,就是画画,跟画画道理是一样的。我看一个人的画,根本不看他画什么,我先看他笔头老不老,我看文字也是这样。
我现在看你的东西和包括看70后,50后也一样,不太容易看到笔头老的东西,像张爱玲十几岁笔头就很老,我很惊讶。
我也很欣赏阿城,他写威尼斯日记的时候是40岁左右,笔头就很老。
但是我知道是一种偏见,比方说我喜欢读鲁迅,我喜欢他有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就是笔头老,像南货店一样,江南人的说法,有时间、亘古的,上海话叫有嚼头。
我在想,我该不该要求你的笔头老,可能把它错当成一种写作的野心或者把它跟前一代作家去比。
蒋方舟:笔头老反面的表现是什么?就是说会觉得浅?
陈丹青:就是笔头嫩。王安忆做过一个比喻,他说我们这代人还是草鸡,70后鸡叫什么?叫鸡栏里养大的,饲料里养大的,这既没有贬义也没有褒义,你们的成长经验,你们所有体验的鸡地真的是体验的鸡地,就是草鸡和草头。
蒋方舟:我理解您说的,也然后想到说张爱玲写香港打完仗之后,大家都喜欢结婚和吃东西,那篇文章特别喜欢,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读。
后来才知道因为他们的父母家里有急事要赶车,结果车要开了还找不到这两个孩子,我亲戚了解了情况,知道他们就在村里的工厂上班,让他们先回去办急事,暂时可以帮他们带小孩,他们办完事后再马上跟我亲戚联系,所以就放心的先回去了。选择张爱玲及马尔克斯,是缘于这两位作家的知名度,“张爱玲与马尔克斯在中国有几千万读者群,无论是我们或年轻一代人,都有喜欢他们的人。人生态度-- 她的作品写到芸芸众生,嘲讽,刻薄,最后心还是软了 张爱玲的<到底是上海人>里有这样的话: "谁都说上海人坏,可是坏得有分寸.上海人会奉承,会趋炎附势,会混水里摸鱼,然而,因为他们有处世艺术,他们演得不过火." 过去我只由此看见她"透",现在我想她是透得有人情味.人性的所有弱点她都看在眼里,这是她的深刻之处:同时她知道人性的弱点如同优点一样有局限性,所以一切总归是能被谅解.她谅解正因为她深刻.张爱玲的确无情,但她是无情而至于有情.我。
海洋公约的缔约国当然可以说12海里是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