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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宁同学 转载: 睡在杨振宁上铺的兄弟(3)

2018-01-23 00:11 网络整理 教案网

两年后,巫同学又被派到美国,给中国在美受训的飞行员当翻译。抗战胜利后,他留下来,于1948年考入了芝加哥大学,攻读英美文学博士学位。

在芝大,他还碰到了一位西南联大毕业的校友,两人随即成为好朋友。这位校友就是李政道。

1949年,这个国成立后,急缺人才,向留学生发出回国的号召。燕京大学向巫同学发出了邀请。祖国的召唤让他动了心,他决定放下写了一半的博士论文,回去报效祖国。

中国为什么要养杨振宁_杨振宁在国外的同学_杨振宁同学

李政道听说他要回国,特地前来帮他收拾行李,在他的箱子上写了几个白色的粗体大字:「北京燕京大学巫宁坤」。

1951年8月份,巫同学到达北京,很快被安排到燕京大学上课,成了巫老师。五个星期后,他和京津地区三千多名高校老师,一起听人民的好总理做了七个小时以「思想改造」为主题的报告。

巫老师还没站稳讲台,11月,「三反运动」开始,燕京大学解散了,被合并到其他院校。他也被调到了南开大学。从此就被卷入一场接一场的运动中,属于被运动的对象。

首先是1953年斯大林同志逝世,很多师生怀着悲痛的心情去苏联总领事馆哀悼,只有他被指责为「一个人非常勉强地参加了队伍,并且毫无悲痛的表现」。

在另外一场运动中,巫老师的待遇升级了,被认为是南开的「头号暗藏的反革命分子」。批斗他的大会上,一个曾给溥仪当过翻译官的俄语老师吓得当场昏倒。

还有人翻出了他1938年夏天在武汉参加国民党干训团的历史。干训团的团长是蒋介石。这下他跳进海河也洗不清了。虽然那时还是国共合作时期,干训团的副团长有陈诚,也有周恩来。批斗者认为:他不该说周恩来当过对岸人家的官。

更大的劫难还在后面。

1957年反右运动中,巫老师被打成「资产阶级右派分子」,并且是「极右分子」,名列全校榜首,被开除公职,劳动教养。

也就是同一年,他的同学李政道,与杨振宁一起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此时的巫右派,先是和其他「同类」一起被关在北京的半步桥监狱,吃着发霉的窝窝头和咸得发苦的腌萝卜,后被派到北大荒劳改。1960年,又被转移到位于天津和唐山之间的清河农场劳动。

当时正值历史书上宣称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连窝窝头都吃不上了。巫右派的大舅子想办法给他送了一包烙饼,同牢房的一位刘右派问他借了一张吃,还写了个欠条。他见对方的字很漂亮,相约以后给自己写个条幅。

几个月后,巫右派接到命令,去农场的角落挖坑。坑挖好后,一匹瘦马拉着一辆平板车走来,车上是一具盖着的尸体。他打开草垫子一看,就是那个借他烙饼的刘右派。

直到「文革」结束后,对错划的右派分子进行改正,他才得以回到北京。来来回回,他一直用着当初离开美国时带的那个行李箱。箱盖上,李政道写的几个字「北京燕京大学巫宁坤」,虽然褪色了,依然可辨。

只是,当他再打开箱子时,可能会回想起揭开草垫子的场景。人生的西东,只有真相被揭开时,才能看得清。

1979年10月,他偶然从报纸上看到李政道回国讲学的消息。与赖钟声的反应不同,巫宁坤的心里没有多少想法,他立即前往北京饭店看望老同学。

因为李政道忙着备课,两人匆匆聊了一会儿。临别的时候,巫宁坤想:假如当年是他送李政道回国,那么李政道还会不会成为举世闻名的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呢?还会不会被中国政府奉为国宾呢?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想,那201位西南联大毕业的院士也会同意的。

05

巫老师的人生巅峰,是在晚年。

1990年退休后,巫宁坤用英文写了一本传记ASingleTear(《一滴泪》),回顾了自己回国后的经历。这本书在英文世界引起轰动,是《纽约时报》当年评选的7本NotableBooks(值得关注的书)之一。

而这本书的代价,是他的一生。

在书的结尾,他用9个字概括了自己的人生:

我归来,我受难,我幸存。

「归来」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真心,但此后的「受难」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幸运的是他「幸存」下来了。

晚年,他对来访的一个美国记者彼得•海斯勒(中文名何伟。对,就是那个何伟)说:

如果没有文化大革命或反右运动,我也许会是一个更有成就的学者,也许我会写出几部有关英、美文学的专著。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关於这一方面的专书早已汗牛充栋了。《一滴泪》也许是一部更重要的作品。

选择不问西东,但不同的选择会造就不同的道路,塑造不同的人生。

我常常回想起《一滴泪》中的那个场景:1951年7月18日的早晨,巫老师——当时还是巫同学从旧金山的邮轮码头出发回国,李政道博士前来送他。

临别时,他问了李博士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回去工作呢?

李博士笑着说,我不愿让人洗脑子。

巫同学还没明白「脑子」是个怎么洗法,邮轮已经启动。